一个“赤脚医生”和他的30万患者-大联大烂公司
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首席记者 鲍亚飞 通讯员 杨念先 章安东
一个出生只有三天的婴儿,他摸过,量体温,40.2度,烫;
一个八个月的娃娃,他摸过,一颗葡萄卡在喉咙,喘不上气,脸憋青紫;
多少个七十八十岁以上的老人,他摸过,为了量血压、搭脉搏、打点滴……
他目送了一个又一个老人离开,当然,更多的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痊愈的孩童从他身边被放心、高兴、感激地抱走。他叫方双斌,一个在乡镇卫生院呆了34年的“赤脚医生”,不求仕途只问医药——有一个大概的数据:这些年中,他的自行车、摩托车跟着他在出诊的路上跑了将近20万公里,前后有约30万人得到过他的诊治——换算下来,这个乡镇的所有人平均每人在他这里问诊看病15次。
中国医师节刚刚过去,让我们走近这个每天呆在大山深处的基层医务工作者,听听他的心里,在想什么?
儿子从医,因为父亲白衣上的血
他试图退出视频,点按了三四次都没有按准。终于按到了,他把手机“咣当”一声扔在桌上,靠着椅背,好像终于放开了什么东西。屏幕没关,亮在朱漆的桌面,没有声响。
视频里的父亲躺在病床上,鼻子里插着呼吸管,一边用手比划,一边向儿子嘱咐家事。从父亲的无所不能到现在的风烛残年,方双斌想起了很多,比如批评,比如严厉,比如责任感,再比如几十年前那一件被沾满血迹的白衣。
父亲也是一名医生,在浙江西部淳安县的大山深处的“双源乡卫生院”,医院再往山里走,一小时就到了安徽,方圆十几平方公里的山民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指着这一家“医院”。
那天,方双斌跟着父亲在卫生院。中午前后,这个小小的医院突然被叫喊声打破,还没来得及查看,嘈杂的脚步声就已经进来了——几个人陪着一个中年男子,有人在干活时被锄头砸了脚,脚上裹着一张报纸,血把字浸红。“我父亲跑上去,搀男子到清创室,一揭开,鲜血喷出来,地上、桌上、白衣上……”
一直到处理好一切,看到男子走远,方双斌还没有回过神,对12岁的他来说,这个场景恐怖而且伟大——恐于伤情,伟于医者的无所不能。
6年后,方双斌从淳安卫校毕业后,真的变成了一个出诊医生。那个时候,所有的医生都要翻山越田进村给人看病,村民更愿意称呼他们为“赤脚医生”——风里来雨里去,常年卷着裤管光着脚。方双斌并不忌讳这个称呼,从18岁开始到今年的34年间,他知道自己更善于在大山间奔走,一天天、一月月、一年年。
22年前,也是一个中午。一个妇人急得在卫生院的门口大哭,汗泪留下来滴到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——八个月大,面白唇乌。妈妈说孩子的喉咙里卡着一颗葡萄,透不过气——午饭时间,母亲找不到救她儿子的人。
很巧,方双斌正在不远处,听到哭声,他跑过去,抱过孩子,转过其身拍其背;又改用棉签两根,端正孩子的坐、身、喉,使眼睛、棉签、喉咙一条直线。葡萄取出,小孩哭出。这两分钟,对妈妈来说就像一年。孩子姓余,今年已经22岁,一米八高,今年正在西班牙留学。
20万公里山路,自行车+手脚并用“走”出来
淳安在杭州的最西部,浪川在淳安最西边。山多路窄,浪川哪里的山路最难走?问方双斌,他知道。
行医前十多年间,方双斌说浪川乡还没有一条像样的硬化马路,通往“茶岭”、“汪家”的机耕路最宽处也不到两米。他几乎每天都要出诊,这条路,数不清走过多少遍。能记住一辈子的“路”也就在这里了——那一天,他出诊结束归心急切,下坡车速快又颠簸,自行车的刹车抵不过惯性的冲击,方双斌连车带人摔到地上。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是先摸到药箱检查里面的药品安全——阿司匹林、扑热息痛、青霉素这些药品在当时都是“宝贝”,破一支就少帮助一个人。“向医药公司申请,要一百支顶多给你五十支。”
山路一步步被人用脚走出来,经验也是自己一次次摸索积累。
不久后方双斌到了浪川乡卫生院,这里没有一位专职护士,所以医生不能只管开药,还要负责给病人打针输液。“次数多了,自然也就熟了。”大小患者,没有规律地来到医院,几年时间,方双斌驾轻就熟。如果自己生病,方双斌从来都是“右手扎左手”,不找人帮忙。
乡卫生院只有不到十位医生,面对的是全乡两万多山民,偶尔还去更远的姜家、汾口帮忙。他没有做过确切的统计,但如果以每天20公里算,34年间,他在山道水边跑了有20万公里。
全乡2万人,他给每个人看病15次
如果去到浪川问:可认识方双斌?你或许得到一个反问“是那个医生?”
从医三十多年,方双斌被同乡人认识了太多次。
认识的人多了,自然也有人劝他到更大的医院去,到待遇更高、工作更轻松的岗位去。他的很多同学有的调入了上级医院,有的走上了领导岗位。而方双斌除了曾任过浪川卫生院的院长外一直没有刻意追求过其他——他好像不太“上进”——但他其实有过很多次机会,只是因为那么多农村患者,对他来说似乎有着近乎偏执的不舍。
今年6月的一天,方双斌在一次出诊中遇见一位老婆婆——得了阑尾炎,痛,但不去医院——和不少山民一样,他们觉得“过几天,病自己会好”。他知道这个病症的凶险,劝了好久,老人却说“家里就我一人,我去了,猪和鸡谁管”。他开着车,“绑架”一样把老人送到了医院。挂号、取药、办手续,一切妥当,他才给老人的儿子电话……“以前有个类似的患者,我发现了,没有坚持,最后变成了腹膜炎,悔痛到今。”他说,他坚持了一次就减少了一次病症加剧的可能。“我知道农村的这些老人,医生也有这个义务。”
浪川乡大联村村民占彩女今年81岁,在十三年前得了尿毒症,瘫痪在床,严重时甚至无法进食。经过方双斌长达半年的中药调理,她恢复了健康。
“我以为自己的日子只会一天天坏下去,谁知道还能走到今天。”病愈后,她想请方医生吃饭,想给方医生送点家里的土菜,最后都没有成功。所以一切的感谢都只能化为一面锦旗。“我家来了多少次,他又给我看病多少次都数不清了。从我自己身上我知道了一个好医生是怎么样的。天天在医院、在农村,在像我这样的病人家里。感谢他,也真心要说他的好。”
现在,方双斌的手机里存的最多的是病人的电话,100多个,占他手机通讯录的六成还多。“只要电话来,越是深夜越说明病情重,我越是要去。”
没有什么可以对这样一个贴在一线、走在山间、暖在人心的“赤脚医生”再说什么。“医生无能,病人遭殃。”方双斌办公桌玻璃台下这张纸条上的话或许能解释些什么。“‘无能’不仅是说技术,更是说态度和责任。我们的医术并不能天下无双,但心里的责任却是一点都不能懈怠和大意。”
平均下来方双斌一天要接诊近三四十个病人,从医34年,粗略估计,他看过的病人超过了30多万人次——也就是说,在两万多人口的浪川乡,他平均给每个人看了15次——有的是一人几十次,有的是一家几代人。
浪川卫生院是淳安县第二人民医院医共体分院之一。该医共体办公室主任郑名念说,方双斌是乡村医务工作者的一个代表,既继承了上一辈人的经验、责任和对医务事业的热诚,又学习了更多的专业知识和技能,是医疗网络中最贴近患者的“兜底力量”。他说方双斌几十年如一日工作在农村,白天黑夜工作在乡村,晴天雨天出诊在山村,甘于奉献不计得失,是优秀的乡村医务工作者,也是无数最贴近患者的“赤脚医生”中的一个。
采访的最后,聊起心愿,方双斌说他最盼望的,是能有机会去杭州的大医院,跟着老专家,像学徒一样好好地学上一段日子,然后再回来,再和浪川的乡亲们共快乐共健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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